本帖最后由 平安福 于 2016-1-16 23:59 编辑
事实上,吸毒人员子女的实际数量不少。这个特殊的群体面临着家庭破裂、亲戚疏远、社会歧视、升学困难等多种问题,他们往往敏感孤僻、封闭自卑、性格扭曲,很难融入社会,个别甚至染上毒品,走上父母的老路。
他们的生存状况究竟如何?社会应当给予他们怎样的帮助?这个被边缘化的特殊群体,正在逐步走进人们的视野。
●李冬 唯一和他有情感交流的是猫
李冬穿着肥肥大大的裤子,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副标准哈日族的样子出现在记者面前。在记者一再恳求下,他不情愿地抬起了头。然而令人吃惊的是,这个短发的小男生,却在额前留着一束长发,恰好挡住了一只眼睛,好像动漫中的人物装扮。
热情似火的志愿者,他或她只会偶尔冷酷地吐出几个表示认可或不同意的字眼。
没有小朋友和他来往
李冬的母亲已经是第二次吸毒被公安机关查处、送去强制戒毒了。李冬的父亲在第三次强制戒毒回归社会后,失业在家。由于家里狭小,父亲只得暂住在奶奶家。
13岁的李冬和外婆住在一起。年近七十的外婆除了尚能煮饭做家务,根本无暇管李冬。而内心有愧的父亲每次来,想数落一下,就被一句“你自己还那样!”说得讪讪而回。底楼的一室户由于采光不好,终年黑漆漆的。李冬的床就搭在“走道厅”的一角,厅里的异味来自李冬床底下养的2只小猫。无论是李冬的外婆还是社工小陈都没有想过把猫迁出去。因为对于从不出门、没有小朋友来往的李冬来说,这2只猫是唯一和李冬有交流的生物。
一度流露出自杀的想法
社工小陈接触李冬已经3年了,李冬自从进入初中后,“内向,自卑、不快乐”的心理阴影已经出现在他身上。李冬从来不会谈及自己的父母,但是在心理测试的卷子上,却写满了“爱”和导演父母关怀子女的电影的梦想。也正是在这份心理测试卷上,李冬一度流露出想要自杀的想法。
在小陈的帮助下,李冬拿到了每月320元的低保,学费也得到减免,还能享受学校的免费午餐。但是由于害怕被老师和同学问,害怕被要求填写家庭情况,李冬已经3个多星期没去学校了,整天在家里看电视、睡觉。年迈的外婆即使和李冬说话,他也只会回个“嗯”字或“哦”字。在有过心理咨询经验的小陈看来,青春期的李冬已经出现抑郁症和自闭症的状况。
由于长期旷课,李冬的几门主课都不及格,学校已决定让他留级。小陈忧心忡忡地说,如果现在不改变他对学校的排斥心理,等到九年制义务教育完成后,他再辍学,谁来帮助他? ●小童 带着疾病来到这个世界
刚满1周岁的小童有两只乌黑滚圆的小眼睛,着实招人疼爱。然而,这个孩子却出生在一个特殊的家庭:父亲和母亲都有5年以上的吸毒史,70多岁的外公已是癌症晚期,一家人的日常生活基本由外婆一人料理。靠私房出租和外公的退休金,这个家庭的月收入在2000元左右,但仍负债累累。
出生前,父亲被送进戒毒所
小童还未出生,父亲就因再次染毒被送进了戒毒所,至今仍在接受劳教;母亲也时常吸毒,但考虑到孩子尚小需要照顾,没有被送去劳教。
小童的出生为这个一贫如洗的染毒家庭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不小负担。出生时,他就被确诊为先天性心漏、先天性哮喘等多种疾病,这很可能与母亲怀孕期间吸毒有关。前不久,他刚接受了一个手术,花去了将近1万元,全是外婆想方设法借来的。
每次看到妈妈都特别亲
“小童是个很‘要娘’的孩子,每次看到妈妈都特别亲。”自强社工站的社工小郑说。然而,小童很难像普通孩子那样享受母亲无微不至的呵护:母亲哄他玩,会不小心让他从床上跌到地上;母亲帮他洗澡时,会粗心大意地让他喝进洗澡水;很多次,母亲带着他时毒瘾发作,把他往床上一丢就跑了,直到他哇哇大哭,外婆才闻声赶到;有时母亲还当着他的面吸毒,每次到这时,小童总会叫喊哭闹,好像对毒品很敏感。
“吸毒者一般责任心都会变差,毒瘾上来时自己都顾不上自己,更不用说照顾孩子了。走到哪算哪,这是吸毒者的通病。”小郑说。
小童的未来让人担忧
小郑是禁毒社工,小童的父母都是他的帮教对象,他和这个家庭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隔三岔五地前去探访。
在他的协调和陪同下,小童7个月大的时候在戒毒所第一次见到了爸爸。戒毒所破例安排了一间小房间,好让一家人面对面地说说话。“见到孩子对他的触动很大,他伸出一只手指勾勾孩子的小手,当时我看到他的眼泪流了下来。”小郑说。
对于小童的未来,小郑十分担忧:外公外婆年纪越来越大,父母的毒瘾能否戒掉仍是个未知数,孩子将来的生活、就学、就业都面临着种种问题。而更令人担忧的是,小童长大后会不会受到父母的影响,也染上毒品呢?
●钱夏 13岁的她把父亲告上法庭
钱夏出生后,父母总是轮流被强制送去戒毒。她的童年主要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虽然外公外婆很疼她,但是一提到她的父母就生气,会训诫钱夏“不要像你爸爸那样”。
用孤傲的眼光来看人
13岁的钱夏已经学会用孤傲的眼光来看人。如果父亲被释放了,她还会打个电话给他,直呼其名地问:“某某某,抚养费几个月没付了。”最近她又亲手写了状子,将不付抚养费的父亲告上了法庭。
自从被原来学校分流后,钱夏开始厌学逃学。她曾和一些朋友试过吃K粉、摇头丸、冰毒。现在她每天迷恋的是上网聊天打游戏。有时没有钱,她甚至可以站在网吧里看五六个小时。社工小洪曾介绍大学生志愿者与她QQ聊天,她却一律拒绝,只和3个好朋友聊天。她说:“我不想和大学生接触。”
不肯到姑妈家和表姐玩
钱夏的姑妈在社工小洪的游说下,终于主动代替弟弟,每月支付抚养费。然而钱夏却从来不肯接受姑妈的邀请,到姑妈家和表姐一起玩,每次都要姑妈将抚养费送到外婆家。
面对社工一再邀请她去看望生病的姑妈,钱夏却托辞眼睛不舒服,宁可在家睡觉。小洪最担心的是,钱夏会不会变成“小太妹”。(文中未成年人均为化名)
【焦点关注】谁能走入他们的内心世界?
令禁毒社工们最无奈的是,由于极度缺乏自信或者强烈的自尊心保护,这些孩子已经处于被遗忘的角落,他们不会和人交流,更不会让人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如何帮助他们建立正常的生活圈子已成为一个难题。
只要父母一方吸毒,另外一方往往也会跟着吸毒。即使父母只有一方吸毒,另一方也会离婚。由于离异者考虑到自身利益导致孩子的抚养权依然落在吸毒方的现象非常普遍。
由于吸毒者家庭的特殊性,亲戚、邻居多数已与之断绝来往。肯和吸毒家庭来往的朋友多数也是父母吸毒的圈内人。而学校也并不掌握孩子的家庭情况,很难伸出帮助之手。因此目前自强禁毒站社工是唯一主动和吸毒者家庭孩子有接触的人群。
自强禁毒社工站刘站长告诉记者,针对吸毒者家庭的帮助很难,对孩子的帮助更是难上加难。这些孩子心理十分脆弱,他们中的不少人染上了各种恶习:说谎、逃学、偷窃、心理扭曲、不辨是非……他们从来不会谈起自己的父母吸毒,对于毒品等字眼以及带来的任何关系更是拒之千里之外。纵然子女亲眼看到父母吸毒,看到父母因吸毒而被民警当面带走,他们也不愿意点破那层纸。他们根本不能接受禁毒社工来和他们有任何接触。自强社工站的社工只能在以志愿者身份来帮助辅导学业之余询问一下孩子的心理状况。而社工由于自身能力有限,对于如何辅导技校生、职校生掌握谋生手段依然无从入手。
上海市禁毒办副主任吉宝荣告诉记者,从目前情况来看,吸毒者在接受强制治疗后,终身不复吸的比例非常低。即使戒毒者在生理、心理戒毒成功后,人格、心理恢复正常也需要10年时间,而这一时期恰恰是孩子心理和个性塑造性最强的成长期。“过了这一时期,也许就是一个社会叛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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