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平安福 于 2017-4-21 19:57 编辑 ]\n\n童年经历对人的影响——电影《不良教育》的思考童年经历对人的影响
在很多人(包括我自己)身上深深地体会到童年经历对人的影响之深远。在接触家庭治疗以后,就更加震撼于童年经历对人的影响。
可以说对人影响最大的东西是一个三角形:生(生命的意义),死(死亡的恐惧),家庭(应对模式)。
家庭的影响毋庸置疑地会贯穿我们的一生,或者说我们整个生命的过程都在用各种形式来展现家庭对我们的影响——因为我们的整个童年,在生命最初的时候,最适合形成对这世界第一印象的时候,我们对生活,对人性,对这个自己生存的环境的定位都是在童年时期得以形成,是的,这个印象的形成对我们的影响根深蒂固,在有些时候,我们甚至需要花费一生的时间去除那个阶段对我们的影响,直至生命的终结。
电影里的两个主人公Enrique和Ignacio在一个教会学校长大,导演没有交代为什么他们要离开自己的父母而在那里生活,但可以想见这背后一定是有合理的原因。
在没有父母营造的安全的环境下,孩子们试图学会自己独立生活。然而他们的生活里总要有一个权威,这个人的社会身份是神父,也是语文老师,然而对于童年的孩子来说,这个人也代表着精神、世界和爱。
Enrique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同性恋倾向,很明显他的同性恋是天生的。某个晚上这对少年一起看过电影后,青涩但是真诚地互表爱意,那一刻充满了人和人之间流动着的美好情感。然而很快这美好就被闯进来的神父撕裂,他侵犯了Ignacio,Ignacio承受了那摧毁他整个安全感和存在感的疼痛,因为他天真地希望这可以换来与Enrique共守的甜蜜时光。
然而神父却欺骗了他,Enrique还是被送走了。
Ignacio的这段经历,充满着欺骗、背叛、撕裂、屈辱、幻灭和恐惧,电影用一分为二的被撕裂的人来表达那深击灵魂的痛苦。
童年的时候我们太幼小,会认为成年人的命令就是一切,会以为如果违抗命令就可能导致“无法生存”。任何来自外界的侵害除了接受别无他法,并且还可能认为那是自己应该承受的,为自己不能承受得很好而感到罪恶感。
任何的侵害都会激发起我们强烈的巨大的情绪反应,但这情绪反应往往没办法被很好地认可和接纳,更没有机会被及时地宣泄,一般都是被压抑到潜意识深处,在淬不及防的时候用其他形式来间接地表达。
于是有的人可能会难以主宰自己的情绪,无法控制地大吵大嚷,并且情绪的触点非常低,只要别人一个眼神就能引发他强烈的情绪反应;
有的人采取身体的自残,因为心理和精神上实在太痛苦,痛苦到无法承受的地步,只好用让身体疼痛的方式转移,身体的疼痛相比心理疼痛,会比较容易承受一些;
有的人发展为边缘性人格障碍,用歇斯底里的情绪,频繁的自杀威胁来获取注意力,以驱赶“我没有价值”的恐惧;
还有些人,会发展为自闭症或广场恐怖症,害怕与人接触,难以信任别人,以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当然可能还有其他形式。
电影里的Ignacio选择吸毒和整形的方式任意糟践自己的身体以转移痛苦的体验,同时他选择对自己的家人闭锁自己的感情以避免再受伤害,哪怕是面对那么慈爱的母亲。
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他用写作的方式来为自己疗伤,就像拍摄这部电影其实对导演阿莫多瓦所具有的意义一样。
文字、音乐、绘画、电影、舞蹈等等艺术形式,都对人有很大的疗伤作用。我们的情绪和感受其实都只是一些意象,这些意象是无形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然而正是因为它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才会有弥漫性的无法解释的深刻的情绪体验,然而当我们选择用逻辑性的语言把它说出来,就等于在将这一团烟雾般的弥漫性的感觉理性地解读,梳理,体验和面对,这是个翻译的过程,翻译是需要集中的,集中感受,集中精神,集中力量,集中经验,集中记忆,这个集中的过程本身就有很深的疗癒作用——这也正是心理咨询之所以有效果的其中一个原理。
联想到佛洛依德说的“艺术创造是人们将多余的性能量抒发”,这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你是不是我的那杯茶?
无论是在生活体验里,还是在咨询工作里,我越来越发现人和人之间有着一个看不见的磁场。一旦你走近,都能深刻地体会到那包裹别人身体的磁场,并在几秒钟之内就能判断面前的这个人是否有吸引我的东西——在爱情面前,尤其如此。
有人将这个磁场解释为一见钟情的基本要素,然而我觉得一见钟情其实更多的是爱上自己想象的感觉,或者更确切说是爱上自己的幻象,而非真实的那个人。
这里说到的磁场,更多的是一个人的内在空间和精神层面的感觉,然而感觉这个东西,是最没有办法用逻辑性的语言和文字来传达的。
人和人之间是有磁场在互动的,我想心理咨询之所以那么强调心理咨询师的个人成长,也和这个磁场的震动有着很直接的关系——用咨询师这个成长得相对较完善的人的磁场,持续不断地和来访者的磁场进行接触,温暖,滋润,包容,校正,然后在某一个时刻,让来访者可以有力量运用自己学习到的东西,展现自己的智慧,去成长。
电影里有一段Enrique和Juan在游泳池的对手戏,说的就是这个磁场。
Enrique正在泳池里畅泳,Juan站在泳池脱衣服,他脱掉上衣,脱掉牛仔裤露出白色的内裤,忽然他抬头看到在泳池里露出个脑袋正看着自己的Enrique。大概一秒钟的停顿后他决定不要裸体下水——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到其实Juan从来不是同性恋,他之所以选择与神父、Enrique发生身体接触,只是因为那样做可以满足他的物质欲望。所以后来当看到他在Enrique身下那痛苦的表情,我深深地同情并理解他的痛苦,进而让我想到那些从事着可以获得高薪但自己却非常讨厌那工作的内容和形式的人,他们的选择和juan何其相似。
我不知道人们是否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对于生命来说,究竟过程带给你的幸福感更持久,还是那结果?
Enrique从泳池里出来。他自然地光着身体走向那红艳艳的椅子,用浴巾包裹身体。
两个人开始对话。
对话中的Enrique很伤感,Juan却依然在争取他想要的那个角色,全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那一刻我几乎能听到Enrique心底的声音:你,Ignacio,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有着天籁般歌声的纯真少年呢?那双明净如湖水的眼神呢?那有着几分抑郁的纯粹的心灵呢?
然而这个时候,Enrique和我,都不知道原来这根本不是Ignacio,真正Ignacio的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Enrique第一次见到Juan就敏感地嗅到一些异样不同于Ignacio的东西,是的,他的感觉没有错,能让他找到相通感的,不是像juan那样关注外界,索求物质,必要时可以用身体换取任何物质渴望的人。
关于艺术家
谁会喜欢那些艳丽的色彩?问出这句话,我的脑海里跳出一个名字:梵高。我相信如果作家路遥也画画的话,他也会选择类似的色彩,跳跃的,高明度高饱和度的,对比强烈的。
电影一开始我就被那跳跃的色彩震慑住了,鲜红色的窗帘,米黄色的墙壁,橙色和明黄色的衣服,唔,很少见这样对比强烈的用色出现在电影语言里。
我想,那是可以赶走阴霾的颜色,我想,心灵陷于黑暗但却在不懈地追求光明的人会极度钟情于它。
不久就知道了这个导演是一位同性恋者,我深深地感受到电影里的Ignacio和Enrique都是他的化身,那些性幻想,那些悲伤,人物带出来的深深的失落感,还有Enrique的茫然和无力,都贯穿始终。
记得多年前见过一句话:“你才是艺术家,你们全家都是艺术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艺术家”成了贬义词,似乎想到艺术家,就想到邋遢、做作、假文艺、包装等让人有不好联想的词汇。
不久前演员贾宏声的突然离去,让人们起了一阵的唏嘘,我无意间在一个记者的博客上看到他描述几年前与贾宏声的一次见面。原文已无从查起,但还记得他用的几个词“茫然”“孩子般无助”“孤独”。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类似本原一样的东西。
而那些天生的艺术家,生来就是为了要体验孤独感和痛苦感的。或者可以说那如影随形无法摆脱的孤独感和痛苦感正是激发他们创造力的源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艺术家们要做的并不是去摆脱那孤独和痛苦,而是要学会如何与孤独和痛苦相处,把它们视为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伙伴,甚至是造就自己才华的知己。
把那孤独和痛苦转化为艺术作品,在转化和创造的过程中,体会自己的存在感,哀悼已消逝的东西,在投入那过程的过程中,升华自己的灵魂和生命的意义。
认识自己,是个很漫长的过程,然而接纳自己更是一生都要做的功课。
我们的一生都是个认识自己和接纳自己的过程,也许,一直到生命终结,我们也依然没有能够完成这个功课,但是我们一直在路上,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行进,至于能行进多少,能行进到什么样的深度,就看机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