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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美国的真实与谎言、吸毒及色情


在2016年毒品泛滥成灾的美国,有很多方式来衡量痛苦、渴望和绝望。据报道称,鸦片的流行已经有一段很长的历史: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估计,平均每天有350人吸食海洛因;有4105人在急诊室待着,还有79人死去。
服药过量是美国因伤害造成死亡的主要原因——比枪杀、车祸和自杀更严重。过去10年,海洛因的用量已经增加了4倍。大多数瘾君子是通过止痛药才接触到的海洛因,如今的医生每年要开出超过2亿的含鸦片剂的处方药。
作者|Eli Saslow 编译|李泓东来源|华盛顿邮报
密歇根州,法明顿希尔斯
她又独自在高速公路桥下撑了一晚,期间总是伴随呕吐和发抖现象。她的渴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不惜掀开浴室地板来搜寻海洛因遗留下的任何痕迹。距阿曼达·温德勒最近一次服用任何类型的药物已经12天了,这是这么多年来坚持得最久的一次。「视力良好,头脑清醒。」读了这份来自于药物顾问的报告,31岁的阿曼达搬回家和母亲一起住,开始她最害怕的康复阶段。
「这就是我所有的东西?」她问。阿曼达和母亲站在她们两居室房子的车库前,盘点着她的东西。现在这儿只有一些装满了衣服的垃圾袋,还有一个搬进那间废弃房子前就存放于此的梳妆台。
「我那些好的化妆品呢?」阿曼达问。
「也许你拿去和首饰一起典当了。」她妈妈莉比·亚历山大说。
「那我的鞋子呢?」
「噢,天啦。你是认真的吗?」莉比说。「你知道自己扔或卖了多少双鞋吗?」
阿曼达点燃一支烟,坐在一堆猫粮和垃圾箱之间的塑料椅上,也是车库里她唯一可以吸烟的地方。这是她第9次尝试至少1周不碰那些毒品。10年来她一直试图戒毒,但从来没成功过。一个治疗师曾让她列一张清单,写出哪些东西会触发她复吸。「厌倦、孤独、焦虑、后悔、羞愧,还有看着自己的生活一直充斥着毒品的时候。」她列出这些。
她没有工作、没有高中文凭、没有车也没有钱,只有她妈妈留给她的私酿威士忌酒和香烟。就在几天前,牙医拔光了她28颗牙,由于常年的疏忽,那些龋齿都已经腐烂了。她已经有一周没见她九岁大的双胞胎儿子了,他们跟父亲一起住在附近的郊区。最近她手机频繁收到毒品贩子发来的短信,试图用免费样品来诱惑她:「来,试一下。」他这样写:「快来尝尝。这些很快就没了。」
在2016年毒品泛滥成灾的美国,有很多方式来衡量痛苦、渴望和绝望。据报道称,鸦片的流行已经有一段很长的历史: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估计,平均每天有350人吸食海洛因;有4105人在急诊室待着,还有79人死去。服药过量是美国因伤害造成死亡的主要原因——比枪杀、车祸和自杀更严重。过去10年,海洛因的用量已经增加了4倍。大多数瘾君子是通过止痛药才接触到的海洛因,如今的医生每年要开出超过2亿的含鸦片剂的处方药。
实际上,对于一个长期吸毒者来说,最重要的是通过哪种途径来清除一个瘾君子的毒瘾。各种研究报告都表明海洛因复吸率高达97%。大多数长期吸毒者的死亡时约10年,而阿曼达吸毒已经快有11年了。
她相信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唯一机会就是拒绝任何可能让自己感到兴奋的事物,所以她决定接受一种最新的海洛因戒毒疗法。就是一种叫环丙甲羟二羟吗啡酮的药(译者注:一种麻醉拮抗药,为抑制酒精、毒品和赌博的上瘾行为),每个月注射一次,可以阻断鸦片剂对大脑的作用,从而让人不再感到兴奋。但如果体内还有鸦片的话,注射这种药会产生危险的副作用。医生说首先她得通过药检,要求至少2周不碰毒品,这就意味着她还有4天就要注射这种药了。
「很快你就能恢复,开始正常生活了。」莉比说:「就几天。」
「永无止境。」阿曼达说:「你知道一分钟有多难熬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涂色画册和手机游戏上,任何不让她的手闲着的事情都行。此刻她正拿着一面手持镜子,开始化今天早上的第二次妆,尽管她已经好几天没出过房门了。她高中时曾做过模特,但现在她牙龈肿胀,手臂上全是针眼。她把袖子放下来,把镜子扔一边。羞耻、后悔,这两种情绪就像一个触发器。她抓起手机,重新翻了翻毒贩最近发来的短信。她在想她的车钥匙是不是还被她妈妈锁在某处安全的地方。也许她可以找人载她去底特律西南部取那最后10袋:当毒品进入她的血液,她会感到异常兴奋,全身的刺痛感会从手移到胸口,消除痛苦、消除恐惧、消除悲伤、消除焦虑和失败感。直到最后刺痛感消失,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一种麻木的兴奋,这种感觉会持续几个小时。
一分钟——她可以只用1分钟。她用手机看了一个视频,把指甲油分了一下类,然后又点了一支烟。这时莉比回到车库,关掉了防窃报警器。那是几年前阿曼达帮男朋友从莉比的丈夫那儿偷了一批价值5000美元的吉他后,才开始安装的
「我讨厌那个声音。」阿曼达说:「它会把一切都带回来。这就是一个触发器。」
「抱歉。」莉比说:「这就是我们的现实。」
「是,我知道。」阿曼达说:「现实就是一个触发器。」
他们的公寓隐藏在一片被松树包围的开发区里,大多数住那儿的都是退休人员:不吵、没有律师、晚上8点之后警卫室不再授权访客进来。莉比经常在客厅里静音放着电视,阿曼达的继父则在书房里用电脑下象棋。这个家如此安静,阿曼达坐在车库里,简直可以听到时钟的滴答声。距离注射只剩72小时了,71小时、70小时。
「我不可能完成这个。」她说。她汗如雨下,不断挠着自己的甲床(译者注:指甲下方的皮肤)。当她说她知道这附近有诊所可以马上给她注射,莉比同意载她过去。
她们从郊区开到城里,莉比把钱包塞在驾驶员一侧的门边上,这样阿曼达就拿不到了。她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握着车钥匙,还把车门锁上了。因为她记得有一次阿曼达抢走了钥匙并且不肯还回来,除非莉比给她钱。莉比是一个美容师,上周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请求公司让她放假,因为她担心阿曼达独自一人会发生什么意外。
阿曼达坐在乘客座,盯着窗外出神。她们已经到了底特律西南部,开过了一堆杂草丛生的废弃房,她成年后曾在那儿度过了大部分时光。她第一次接触鸦片是在高中时期,那时她玩雪地摩托车受伤,医生给她开了未成人剂量的处方药——120片维柯丁(译者注:一种止痛药)。这些药片不仅消除了她的痛苦,还驱散了父母离异给她带来的愤怒、失望、注意力不集中症和自我怀疑。很快她在高中变得堕落,开始不断地依赖药物。1到2片,就能让她坚持到换班。那时她在典当行工作,站在柜台后,给那些瘾君子提供25美元的贷款。只要2片,她就能撑过独自在家看电视的时间。她的丈夫是个卡车司机,常年不在家。只要3到4片,她就能顺利地早起照顾双胞胎,喂他们、唱歌哄他们,然后再喂他们,接着坐在一个孤独的拖车里玩一天。只要5片,当她感到呼吸困难时——她24岁就离了婚,感觉自己像是被困住了。白天时,每5到6小时她就需要一定剂量的药,来平息她脑子里的各种噪音。所以她为什么还没有麻木?是一天吃15片还不够吗?要是有更便宜、更强劲的药就好了。于是2012年的时候一个男朋友向她推荐了海洛因,从那以后,她每天都往自己前臂的静脉里注射海洛因。
现在他们经过了那片木板房,她在那儿跟毒贩见过面,学会怎么买10美元一袋的毒品,直到她的忍耐力变差,每天需要5到6袋。她们继续穿过她曾行乞的角落,还有大片废弃的房子,她曾在那儿学会如何把铜线剥离,当废品卖了。还有那个她曾经从凌晨4点工作到下午4点的汽车旅馆,每次换班她都会注射一次。作为这个有着31间房的汽车旅馆唯一的女管家,最棒的小费就是3-4小时的钟点房里客人留下的毒品。
阿曼达在跟杰说话,杰是一个20岁的瘾君子
她们继续穿过一排废弃的公寓楼,还有一幢窗户都破了的维多利亚时代的老房子。这让阿曼达想起她曾经和十几个瘾君子一起蹲在一间空房子里吸毒,那儿老鼠成灾,没有暖气也没有电。她试着把那儿想象成自己家,用清洁剂擦洗地板、在卧室门背后挂上红色的花环。她在那儿还遇到了一个像她姐姐的女孩——一个从田纳西州跑来的年轻女孩,总是一次摄入大量毒品,这样非常危险。
「我想找到萨米。」阿曼达朝着她妈妈说。
「什么?谁?」莉比说:「那还找不找诊所?」
「这更重要。」阿曼达说。她开始向母亲解释萨米让她想到自己,还有她们在那所废弃的房子里时一直互相照顾。「如果她看见我恢复得不错,或许我可以说服她也去康复中心。」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莉比说。她还记得女儿吸毒成瘾前的那一面——无私、坚定、积极进取。那时在典当行,她还会偷偷塞钱给那些绝望的贷款顾客,也许这样能维持一些人的自尊心。
「好吧。」莉比说。「告诉我怎么走。」
「就在那儿。」阿曼达指向一栋两层的建筑,没窗也没有门,垃圾都从入口溢出来了。莉比靠边停车,阿曼达从车上跳下来。「要多久?」莉比问。「不会太久。」阿曼达告诉她,然后走进那栋房子。莉比用手轻敲着方向盘,凝视着窗外。她看见这个房子的入口处有一个睡袋,还有针头。她看见二层上有人影在动。「回来吧,回来吧。」她自言自语。像是有一个世纪之久,阿曼达才走出来。
「她不在这儿了。」阿曼达说。「试试旁边那个房子。」莉比一边说一边指着旁边那间危房,一些人坐在门廊边,另一些在外面散步,其中一个男人向阿曼达挥手示意。「我很快就回来。」她对莉比说,然后她就匆匆忙忙地从车里出去了。
莉比检查了下汽车仪表板上的时钟,看着阿曼达逐渐走出她的视线,陷入了沉思。有次阿曼达偷了莉比的车,跑出去了一个星期。还有一次她出去买威士忌酒,结果几天后从佛罗里达打电话回来。「放手吧,让上帝来接手。」这是在一次戒毒互助团体的小组会议上,一些母亲不断重复的建议。不过压力之下的莉比还是变胖了,并开始失眠和掉头发。她有多少次以失踪人口为名来请求警方找到她女儿?她多久给警察局和医院打一次电话?还有停尸房,她描述着阿曼达的胎记和她身上「我心狂野」的纹身,不断地打电话去问某女(译者注:法律诉讼女方真名不详时对女当事人的假设称呼)的情况。
「我真蠢。这绝对是一个错误。」她握着拳头,猛锤着方向盘说。她检查了下车钥匙,摸了摸钱包,都在这儿。但是阿曼达已经离开7分钟了,莉比给她发了条短信。
「这样不太好。」她这样写。
「我马上走回来。」阿曼达回复。
莉比开着车四处逛,然后停得离那个房子更近。她看见一个男人正掏着自己的口袋,几个人拿着现金朝这个男人走去。阿曼达已经消失12分钟了。莉比又开车绕了一圈,敲打着方向盘,脑子里迅速闪过各种可能性。阿曼达也在吸毒?她从哪儿来的钱?她为了得到毒品做了什么?
她又摸了下自己的钱包,再次检查车钥匙。
「全是鬼话。」她发短信给阿曼达,但没有任何回应。
「快回来吧。」她又发过去,仍然没有回应。
「这事儿就算了。」
「现在马上回来。」
她第三次开车绕着这个街区转圈时,阿曼达突然出现了。她穿过人行道,打开了车门。
「这算什么?」莉比说。
「什么意思?」
「你到底去哪儿了?萨米呢?」
「我找到她了,我们给她父母打了电话,但她决定不接受任何帮助。」阿曼达说。为了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阿曼达把手机交给莉比,然后让她看7分钟之前打去田纳西州的通话记录。
「就这些?」莉比盯着她女儿问。她目光清晰,手也没颤抖,看起来和离开之前一样。每天都有79个鸦片成瘾者死去,但今天她女儿绝对不会成为其中之一。虽然有97%的机率复吸,但至少此刻阿曼达看起来是正常的。
「好。」莉比说:我们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沉迷于海洛因已经有11年4个月14天了,那些日子她几乎每天都发誓要戒毒。她试过治疗、团队辅导,住院和门诊。为参加一个在森林里的健康治疗,她累计欠了数千美元的信用卡债务;在一个医疗补助署的戒毒中心,她一直睡在走廊外的一张简易床上。她试过把那些毒品冲走,把手机里的电话都删除,这样她就联系不上毒贩了。她还是免费医疗诊所那张长长的等待名单上的成员,她甚至出现在医院的精神病诊疗室说自己要自杀。她还在12步会议上试图寻找上帝的痕迹,而不是去找新的毒贩。她试过用美沙酮和纳络酮这两种合成的鸦片剂来治疗海洛因瘾,但是滥用这些合成剂也会让人感到亢奋。
她甚至还试过注射环丙甲羟二羟吗啡酮的早期版本,这会帮她维持至少5个月的健康状态,直到她忍不住复吸。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距离她的预约已经只有19小时了。她在车库里找个地方坐下,点了一支烟。空气像是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一群退休的女人经过,她们戴着遮阳帽,穿着弹性运动衣,开始进行早上的散步。
一个医生很早就告诫过阿曼达,刚开始戒毒的第一年会感到「厌倦、单调、沮丧、疲倦和焦虑」——脑化学会发生变化,变得更加渴望海洛因。「我从没发现戒毒是如此美好。」阿曼达曾这样告诉她妈妈。为了让自己感觉好一些,她开始回想自己的19岁,充满希望,清醒冷静。
那年的大部分时间她都跟丈夫在一起,开着长途卡车到处运货。他们从不提前计划下周的事情,就这样走过了48个州。也许他们会在德克萨斯州停留一段时间,也许他们会搬到科罗拉多州的落基山脉那儿去住。到处都行,有无数可能。最终这份工作没了,他们只能回到密歇根州——回到拖车、当铺、药丸、双胞胎、濒于瓦解的婚姻,还有对抚养权的争夺。从那以后,阿曼达就觉得自己一直在为撑下去而做斗争。
那些散步的女人走第二圈的时候又经过了车库,阿曼达把烟踩灭,走进里屋。
「还有17小时。」她妈妈一边说一边招呼着她。
阿曼达靠着莉比坐在沙发上,莉比正在看日间节目,同时用手机刷着脸书。晚些时候,莉比会照常跟一些吸毒者的母亲进行几小时的小组谈话。这是一个拥有两万成员的戒毒互助团体,莉比向他们寻求帮助、获取建议,最重要的是得到提醒。
莉比戴着小组的手环
「我刚接到电话。」这是今天第一条公告。「我儿子独自一人在酒店,我快无法呼吸了。」
「但他还活着。」另一个妈妈写道:「酒店让他呆了几小时,然后把光着脚的他赶出来了,他只剩下一张地图。」
莉比放下手机,抬头看了下时钟,差不多还有17小时。「这些日子真是痛苦啊。」她把头靠在阿曼达的肩上,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说。
「我有毒瘾的儿子和她女朋友刚刚被发现晕倒在家里,他们的小孩还在哭。这种噩梦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死在了沃尔玛停车场……」
「在去看遗体的路上……」
「最后一次看到我女儿是在半夜……」
莉比起身走向厨房。她在脑海里修订过无数次阿曼达的讣告:具有嘲讽的幽默感、机敏的才智,是能照顾小双胞胎的耐心妈妈,曾经那么会缓解气氛。有次缉毒局的人过来查抄她的处方药,她兴奋地说要跟其中一位执勤人员约会。
阿曼达正在看电视,莉比给她拿冷饮过来
「你想喝私酿的威士忌酒吗?」莉比朝阿曼达喊。但当莉比看向客厅时,发现阿曼达正一边踱步一边讲电话。
「你指我的预约有问题是什么意思?」阿曼达说这句话的时候,莉比在心里无声地咒骂起来。
「我真的很需要明天做这个。」阿曼达说着。莉比手握成拳,敲着厨房的洗手台。
阿曼达挂了电话,告诉莉比她的医疗保险和医生办公室之间出现了沟通问题,医疗补助这边需要更多时间来批准覆盖注射所需的费用。如果不这样的话,将会自己承担多于1000美元的费用。比起16个小时后就能进行的注射来说,她宁愿再多等5天。
「这不可能。再打个电话。」莉比说。她不确定阿曼达说的是真话,还是编了个原因来推掉。阿曼达又打了过去,莉比站得离她很近,确保能听清她说什么。
「我真的担心自己会复吸。」她听到阿曼达这样说。
「拜托了,我会努力在这儿好起来。」她说。「难道你不能做点什么吗?」
「好吧,下周二见。」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阿曼达走到车库外,点了一支烟。莉比跟着她走了出来。「如果这一切都是个大骗局,那不如现在就跟我说实话。」莉比说。
「天啦,你就不能信我一次?」阿曼达说:「我比你更渴望得到这次治疗。」
「那你怎么熬过这5天?」莉比问,她的语气变得温和:「你需要计划一下。」
「你才是要奔溃的那个。」阿曼达说。「你怎么样?」
四天过去了,三天,两天,直到临近预约的时间,莉比决定出去一会儿。她叫丈夫留意阿曼达的情况,然后出去跟两个在脸书上认识的吸毒者的母亲见面。
莉比将近10年来都对女儿吸毒的事避而不谈,主要是阿曼达不想别人知道。「阿曼达现在怎么样啦?」在毕业典礼、婚礼、新生儿送礼会上,亲戚朋友们都会这样问,她该怎么回答呢?那一瞬间的感觉好像是别人的生活都在有条不紊地往前发展,而她的女儿却要晚上睡地下室?难道让她说出她还要给阿曼达买烟的零花钱,甚至付钱让阿曼达把那些发霉的脏碗洗干净?「她还好。」莉比常常这样说,直到最后人们不再问起。不过这只会让她感觉更糟,因为她开始花更多时间待在家里,不断地刷脸书。后来她通过脸书联系上了一个由当地吸毒者的母亲发起的组织,这些人都成为了她最亲密的朋友。
「阿曼达怎么样了?」一个叫玛丽·卡尔母亲问。他们在一家餐厅坐下来,点了饮料。
「谁知道呢?」莉比回答。「完全戒了?还是还在吸毒?你以为现在我很清楚,但实话实话我根本不知道。」
「他们都是操纵大师。」另一位母亲丹纳说。
「在这一点上,我的原则就是不相信何东西。」玛丽说。「不再天真地相信什么。我受够了。」
玛丽说,之前的几个晚上,她在家附近撞见过几次她的儿子。他27岁,过去的12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流浪。最近才开始跟一个女朋友一起住。玛丽说他最近看起来很不错,再次见到他也很开心。但是之后的晚上他儿子不断地打电话骚扰她,问她要钱。
「你们知道这种事他干了多少回吗?」玛丽说。「所以我不管了。从那次后,我把他拉进了电话的黑名单。」
「你看,这方面我就不擅长。莉比说。「我放不下,我总是相信自己能拯救她。」
阿曼达第一次生病时候,莉比做妈妈才三个月。医生告诉她只是一次有点严重的感冒,直到有天晚上莉比去看当时还是婴儿的女儿时,发现她正在婴儿床里喘息。当时宝宝的脸色变得青白,像是不能呼吸。莉比马上把她抱起来,往她嘴里渡气,带着她去看急诊。接下来两个月,她们都待在新生儿病房,让医生检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最后诊断出阿曼达是得了一种严重的哮喘,治疗后送回了家里。之后的一年里,莉比每天晚上都守在阿曼达的婴儿床边,观察她的呼吸。
现在她又陷入这个圈子,并且困了11年——预想着她女儿会死去,不顾理智地去拯救她,而且总是独自一人承担大部分事情。她很少跟前夫说起阿曼达吸毒的情况,她现在的丈夫很有耐性,也很支持她,只是有时候,莉比觉得作为阿曼达的母亲,大部分都是她的责任。所以莉比自己去参加在州政府大楼的海洛因警示集会,强迫阿曼达每月做一次药物测试,不让她出门。她仔细看过阿曼达到处乱扔的所有病历记录,她诅咒还给阿曼达提供那些处方药的医生、药厂和药剂师。更重要的是,她尽力了,试着用爱和耐心来对待她的女儿。记着很多专家告诉她的那些话,吸毒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种疾病。尽管阿曼达偷了她的现金和信用卡,让她欠下了50000美金的债务。
最后,在阿曼达染上毒瘾的第九年,莉比想出了一个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一天早上,她把泳衣穿在了美容师制服里面,开车去肯辛顿湖那边。在青少年时期,她曾经是一个游泳健将,但现在她的身材已经完全走形。如果说现在让她游一英里的话,她肯定会累得游不回来。没人会看见她,也没人会听到她。她坐在野餐桌前,盯着水面发呆。她看到有一家人把独木舟推到湖边,她看见有2个小孩在扔石头。她坐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夕阳落在水面上,她才回到车里。在回家的路上,她决定要寻求帮助。她见了心理治疗师,向丈夫袒露心声,咨询处理破产诉讼的律师,并且开始跟那些网上认识的母亲定期会面。
「如果我不再束缚阿曼达,她会不会恢复得更快?」莉比问她们。
「这会不会让我们俩都轻松点?」
「没有所谓的正确途径。」玛丽说。
「我很担心。」莉比说。「假如我把她赶出去,她死在某个废弃的房子里呢?我自己一个人怎么活?」
没有人问答。她们沉默地坐了一会,玛丽握住莉比的手,说:「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事。」
「我不知道在哪儿开始划清界限。」莉比说。
「我需要你的尿。」阿曼达对她妈妈说。离她的预约只剩几个小时了。她目光低垂,流着鼻涕,边上楼边说。
「什么?你要什么?」莉比说。
「我需要你的尿液,来做这个药检。否则我没法通过,更没法接受注射治疗。」
「你在说些什么?」莉比说。于是阿曼达向她坦白上周她撒了谎。是在底特律西南部,她从车里跳出来,消失了12分钟那次吗?她确实想去找萨米,但同时她也试图去买海洛因,只是没找到而已。5天前的预约被延期也是为了保险吧?她是真的取消了,然后假装打了一堆电话来迷惑她的母亲。还有上个周末的晚上,她说要去陪她的双胞胎一起睡也是为了这个?她是陪双胞胎玩了一会,跟他们一起看了个电影。不过后来她找了个保姆看小孩,就跟一个朋友去了汽车旅馆。她在那儿吸了价值50美元的美沙酮,这种鸦片剂持续时间很长,现在还残留在她体内。
至少要两周,她身体里的美沙酮才会完全清除,然后她才能接受药检。要两周,阿曼达自言自语地说:「也许我又要吸毒了,然后流浪街头。」
莉比摇头,开始咬自己的指甲,在心里咒骂。「你还是老样子,对吧?」她说。
「我现在就要注射,否则再也不会做了。」阿曼达说。「我可以应付戒断后出现的任何情况。」
「我不敢相信你竟然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莉比说,但其实她已决定要帮阿曼达,尽管这个请求有点走极端。如果现在退出,阿曼达也许会被送去急诊室,但还是比让她重新吸毒好得多。
莉比走进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瓶,然后他们一起开车去诊所。诊所离底特律河很近,夹在一个酒品商店和药房之间。阿曼达在服务台登记后,就在正门外抽着烟等,后来一个护士过来找她。「我们首先得做一些检查。」护士说,然后带阿曼达去一个小体检室。
她解释将要注射的是一种阿片拮抗剂,如果说阿曼达体内还有毒品的话,注射会马上引起一系列严重的过敏反应:肌肉痉挛、浑身冷汗、腹部绞痛、呕吐、腹泻、发烧,还有呼吸困难。
「你最后一次吸毒是什么时候。」护士问。
「我不太确定。」阿曼达低下头,抓着自己的甲床。
「有14天了吗?」
「应该有。」
「海洛因、纳络酮、美沙酮这些都没有?」
阿曼达看着对面的莉比,莉比也在看着她,还点了点头。阿曼达坐着想了一分钟,到底要不要说出实情。那样的话,她的预约又得重新安排。不注射,就不会出现肌肉筋挛、呼吸困难等情况。或者她可以在外面站上一会儿,抽根烟,再搭个车去底特律西南部,一小时内就能享受到毒品带来的兴奋和快乐。
「是的,我体内没有毒品了。」阿曼达最后还是这样说了。「大概有20来天了。」
「我们需要做一个药检。」士说,递给她一个做尿检的小杯子。她说这个检测主要是为了保存记录。
「现在吗?」阿曼达说:「我现在不太想去。」
「没关系。你可以注射后再去。」护士说。
护士离开,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很长的针。「我还没准备好。我还没准备好。」阿曼达说,然而她还是决定闭上眼睛,接受注射。整个注射过程也就10秒钟,阿曼达向护士表示感谢,然后走进洗手间,留下莉比的尿液样本,又马上走了出来。她点了一支烟,深呼吸,摆动脚趾,捏了捏手臂,转动了下脖子,然后发现自己感觉……还好。「我想我一切正常。」她告诉莉比。
莉比和阿曼达在诊所外等待
「你真棒!你的毒瘾已经清除干净了。」莉比说。她看着阿曼达,松了一口气,然后抓着阿曼达肩膀说:「至少有28天不用担心了,这真是个噩梦。」
「真不敢相信我能做到。」阿曼达说。
「真他妈勇敢!」莉比说。她看着女儿,却发现阿曼达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前额开始冒汗,右腿也开始哆嗦。阿曼达的左腿也开始不可抑制地猛烈颤抖。她扔掉烟,爬进车的后座。「带我去急诊室。」她说。莉比开始发动车。
10分钟后,他们到了医院。阿曼达完全停药了,因为她体内还有美沙酮。她现在站都站不起来,莉比只能用轮椅推着她走。她甚至没法稳住自己的手来填写摄入量表格,只能由莉比帮她写。
「海洛因?」前台接待员问,因为过去24小时内这个医院已经出现了11起这种案例。
「是的。」莉比说,然后又补充道:「康复中。」
「好的。请先坐着等,一会儿会叫你的名字。」接待员说。她们在等待室坐了5分钟,接着10分钟,然后是30分钟。「我需要治疗。」阿曼达开始抱怨。「让我能入睡。给我点什么。」她开始全身发抖,抽搐不止。她的胳臂摇晃得很厉害,重重地撞着她的腿。她的肌肉痉挛,颓然从轮椅滑到地板上。「谁来帮帮我?」莉比问,但无人回应。阿曼达一开始在桶里、垃圾箱里呕吐,最后弄得洗手间地板到处都是。
「还要多久才能见医生?」莉比问。大约半个小时后,一个护士走过来检查她的情况。
「很抱歉,女士。」她说:「很快就轮到你了。」
「但是这儿没别人在等。」莉比说,然后指了指空荡荡的等待室。
「我们得按轻重缓急来。」护士回答。「优先治疗心脏病病人。」
「她这样还不急?」莉比指着阿曼达说。阿曼达正一边哭一边喊着她需要镇静剂,她想打麻醉药。她的头发上粘了很多成块的呕吐物,腿上也出现一些红肿的伤痕,那是她自己打自己造成的。
「她会熬过来的。」护士说,低头又看了看阿曼达。「我们见过很多人戒毒的过程。」
「她需要帮助。」莉比说,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太严重了。你没看见吗?」
护士再次离开,几分钟后一个医生走进了等待室。他抓着阿曼达的轮椅,压着她的后背做分流诊断。他告诉阿曼达,医院会给提供她很好的治疗。他还说阿曼达很快就能戒毒成功,大概三到四天后就会好很多。「恭喜你,这是第一天。」他说。但阿曼达似乎听不到他什么,她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像着火了一样。她病了。她已经干净了。她很害怕。此刻她不禁百感交集,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求求你。」她伸手拽着医生的胳臂说:「让我失去知觉吧。」
【延伸】叶憧:《花花公子》与美国社会——争斗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赫夫纳面对妇女解放运动者的指责,感受到了强烈的背叛,这位出版人从创办《花花公子》杂志开始,一直致力于性解放,支持妇女从家庭中的解脱。遗憾的是,这些冲突与指责只是冰山一角,除了几乎是无休止的女权纠缠,《花花公子》还会经历各种丑闻、经历庸俗的“宝瓶时代”,和非常保守的里根时代,直至90 年代,才稍稍得以平静。
啊,女权。
女权运动发展至今,已有很多流派,当时跟《花花公子》发生冲突最多的大概是激进派的女权主义者,从60 年代末直到80 年代里根当政后的复燃,《花花公子》多少有些无辜,如今作为历史的观察者,以上帝眼光去看待当时的事情未免有些不公,但通过事实来看,他们之间的冲突并没有那么严重,那时的美国社会依然不够理性。
50 年代时战后婴儿潮使妇女进入了家庭控制之中,即维系家庭成为了妇女的公民义务,从某种意义上说,妇女代表着健康的价值观和安全感。进入60 年代后许多美国家庭的女性开始变得不安分,因为她们要赚钱还得照顾家庭,并“感到自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轮回”。这个过程几乎是和《花花公子》的崛起同步的,以众所周知的方式。当时的女权主义者也正是指责《花花公子》这样肤浅地表达性的倾向,把女性看作性猎物,这是冲突的核心。一些事实表明,她们的愤怒比这文字热烈得多。
举一个值得愤怒的例子。一篇载于杂志上的文章,题为《花花公子调色板》:“这里是花花公子的办公室,他的秘书不会打字,不会拼写,不会速记。把她的头发涂成黄色,眼睛涂成绿色,嘴唇涂成红色,但把大脑留成空白。”当时的赫夫纳认为女性是补充性别,无法与男性竞争,人们不应该剥夺女性的自然美,让她们与男性竞争。“男人出门,杀死一只猛虎;女人待在家里,洗洗瓶瓶罐罐。公平,不公平,好,坏,都无所谓,这种角色划分的就是如此清晰。”他也愤怒,他说激进的女权主义者就是想把女人变得跟男人一样才善罢甘休。实际上,《花花公子》创刊号的第一篇文章就是让男性同胞警惕“掘金女士”,认为女人们变得越来越贪婪,缺少温情,心怀仇恨。
讲到这里我自己都愤怒了,更别说当时女权主义者,还是激进派。“你在这里夸夸其谈,屁股上却带着一条棉花尾巴。”在1970 年春天的一场脱口秀节目,赫夫纳被同台的布朗米勒当场驳斥。不久后的第二场节目直接由辩论变成了暴乱。“女人只是没有思想的性对象,如果一个女人漂亮,那她一定没有头脑。”“我们是受压迫的人民,”“这是一个法西斯主义的国家”……现场情绪失控,最终由保安收场。女记者斯泰纳姆为了揭露花花公子俱乐部内部生活,进入其中卧底调查:“兔女郎们帮助彼此忍痛将身体塞进紧身制服里,用手头所有现成的东西填塞胸部,例如运动袜、塑料袋、海绵乳胶、丝绸围巾、脱脂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实际上女性在性中并非只是客体,女性是男性的性对象,反之亦然。早期的女权运动者过分关注这本杂志的情色内容,却忽略了它给女性带来的解放作用。而赫夫纳本人虽有过,但也的确认为女性与男性在工作中应该得到同等的报酬,享有平等的法律权利,这都是所有女权运动者的基本主张。作家乔伊斯·卡罗尔·奥茨说:“崇尚青春、肉体和美是典型的美国风格,对《花花公子》及其享乐哲学的愤怒恐怕是受了误导。”
80 年代之后,这场本已平息的争斗再度出现,但已夹杂在保守主义之中。
“我”时代到里根时代
大概是累了吧。美国社会经历了吵吵闹闹的五六十年代,也安静了下来。当年垮掉的一代也好,又或是革命、各种运动都渐渐平息,你会看到那时候的年轻人已进入体制工作,有了家庭,盘算着周末的郊游。人们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关注内心,这被称为“我”时代。1976 年,汤姆·沃尔夫不失时机的一篇文章发表在《花花公子》,“许多美国人在推崇个人满足的文化海啸中接受了精神复苏,大众疗法,健身,自助运动、嬉皮士公社和性解放。
这种强大的内省潮流包括改变一个人的个性,重建、提升和完善自我,观察它,研究它,爱护它。让我们摆脱所有蒙蔽自我的虚伪,障碍和假谦虚。”从同时期的畅销书名中同样可见一斑:《自恋文化》、《美国对于理想自我的探寻》、《追求孤独》、《公共人物的倒下》……赫夫纳和他的花花公子式的生活方式几乎成为了“我”时代的象征,他也不在撰写《花花公子哲学》或在公共论坛上发表道德评论,取而代之的是棋类比赛、集体性交活动…
人们对此的反应是两极化的。一些评论家说,这就是美国梦,《花花公子》已成为这样一种制度,反映了这个富足、乐观的国家的希冀与渴望。另一些人说,奢华腐蚀人,绝对地腐蚀人。批评者们看到了这股潮流的另一面,此时的美国正处于经济衰退和通货膨胀之中,许多人得更努力地去维持一般的生活标准,个人化的享乐更像是一种嘲弄。后者成为了70 年代之后的主要声音,人们称之为“保守派”。攻击是猛烈的。“风行的离婚,非婚生子,酗酒,性病,药物滥用。”“性和游戏的空虚无聊,物质主义、沙文主义,贪得无厌的时尚,肆意横行的消费主义。”
实际上保守派的反应只是“里根革命”的一部分,他们对抗的是在这美国社会普遍存在的政治异见、文化叛逆和社会动荡,在全美涌现了许多地方性组织,新右派思潮形成了一个基层的政治网络。1980 年10 月中旬,一系列的媒体对《花花公子》发起了进攻。他们指出《花花公子》25 周年纪念特刊中的淫秽内容,声称这本杂志比任何事物都更加引导美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走向堕落。此时距离总统选举还有两周时间,共和党候选人、加州州长里根成为了这场声势浩大的保守主义运动的领袖。他的主张是调整福利制度,恢复人们对于核心家庭、个人责任和性约束的承诺,努力在美国公众生活的中心重新确立传统的政治、道德和文化观念。
斗争持续了很久,杂志处于风暴的中心,一方面顽强地进行还击,一方面无可避免地做出让步和调整。他们开始从对性问题单调持续的关注中转移出来,把自身定义为流行文化的代表,时装、旅行和流行音乐的版面有所增加。骑马订改成了胶水订,是为了更接近一些在咖啡桌旁阅读的刊物,例如《名利场》、《建筑学文摘》。用赫夫纳女儿的话说,“休闲已成为面对这个疯狂世界的一种方式”,或许也可以称之为玩世不恭。
林林总总,80 年代美国社会和文化价值观的演变已将“花花公子哲学”置于防守的位置,人们厌倦了各种斗争的双方、也包括斗争本身。
《花花公子》与休·赫夫纳
整个《花花公子》更像是赫夫纳的个人实现。“在花花公子大厦三楼的房间和走廊里,黑色皮革封面的文件安静地躺在特制的橡木书架上。这些剪贴薄超过1800 卷,数量还在增加,记录着赫夫纳的一生”,这本赫夫纳的传记中这样评价他,“如同DNA 中相互交织的两部分,《花花公子》及其创始人的生活都体现了过去半个世纪里影响美国最深的愿望、价值观和动机。”从创刊至今已经60 多年,他触及了现代心灵中一些基本的东西,代表或者说参与塑造了典型的美国个体,实现了从“自我控制”到“自我满足”的转变。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比同时期的任何人都更能体现性解放、物质富足与个人自我实现的结合,这是美国梦的特点。但解放永远伴随着新的囚禁。比如性革命打开了一道大门,如今在网络上随处可见粗俗的性形象,没有美感可言。也在前不久,《花花公子》杂志宣布不会再刊登全裸照片,开辟者几乎完成了使命,之后的事要看之后的人。除此之外,在现在的美国社会,对家庭的忠诚不被看得那么重要了,人们似乎并无必要去追求那种超越自我的责任感,很多人不会再去结婚生子。最受争议的依然是女权相关的话题,这位出版人从创刊至今一直处在各种各样的争斗之中,理想主义永远就是这样,时代从不会为之买单。
这本杂志的使命似乎已经达成,创始人也已是耄耋之龄,谁又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转变。大概这不是最好的时代,也不是最坏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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