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北京的同志社区会让人联想到四十年前的美国和二十年前的台北，自由的同时缺少规则。而中国的文化特质决定，大家更愿意保持现状，默默地适应和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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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听一位朋友的好友小俊讲述自己经历：帅哥小俊经人介绍认识了几位香港同志（同性恋的代称），和他们一起轰趴“溜冰”，之后得知其中几个是HIV携带者，很快小俊发现自己也被感染。当被问及为什么没有用套子，他说：“刚开始用，后来意乱情迷，什么也顾不上了。”虽然颇有悔意，但嗑药带来的癫狂快感让他屡屡想重温，终于沉迷于此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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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他说，如今“溜冰”在港台已有流行趋势，而且禁药种类繁多。Google了一下新闻，就看到众多类似的标题：“同性恋三温暖轰趴涉毒警方称现场肉林如海”；“台湾32名同性恋参加吸毒派对逾20人感染艾滋病”；“台湾男子在同志舞厅兜售K他命毒品”；“媚药‘火狐狸’入侵台湾同志趴”；“学生社团呼吁给予嗑药者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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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某网络名言无厘头地突然蹦入脑海：历史书太薄，不足以记下每个坏人的名字；历史书太厚，满眼看去都是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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嗑药文化就是这后半句的一个实证，它在不同国家的不同年代里，大体相似，所以看上去真像在不断重复。就像Jazz、Hip-pop、Rap这类流行文化总是从欧美再港台之后以加速度涌入大陆一样，嗑药文化也遵循这样的路径，由美国经港台最后抵达信息终端和流行文化的低地——中国大陆。如今再重温美国那段历史，就像重听一首歌的老版本，让人有时光交错之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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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1月，几十万人在旧金山金门公园举行盛大聚会，反抗加州刚刚颁布的对LSD（俗名Acid，在当时是效果最强烈的迷幻违禁药）的禁忌法案。之后这些年轻人以海特和阿什伯里地区为中心，组织了那场名为“爱之夏”的盛大活动。因为《时代》周刊等众多媒体推波助澜，无数青年，唱着Scott Mckenzie的《旧金山》，头戴花朵、一路搭着顺风车，来到旧金山参与这场狂欢。这个夏天，旧金山是乌托邦，人们每天载歌载舞享受免费的音乐，在免费商店拿到基本生活所需要的任何东西，当然还可以免费拿到迷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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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但是嬉皮士的圣地，也是男同志的，因为“爱之夏”和嬉皮亚文化的感召，他们不断涌入。在1969-1973年间，有大约9000人涌入了这座城市，到1978年之前又增加了2万人。那些前来寻求自由性爱、优质Acid和想要改变意识形态的年轻同志，让旧金山的社会风习乃至性的风俗为之改变，群居、乱交蔚然成风。日益增多的男同性恋酒吧、俱乐部和同志公共浴池为人们大规模地实验新的放荡方式、新的“肉体和快感的”结合方式，提供了便利。埃蒙德·怀特（《欲望国度——同性恋美洲之行》的作者）说：“旧金山是男同性恋者梦幻成真的地方，当时该城市的色情冒险除了当事人的厌倦之外，已不受任何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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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纪70年代旧金山是各种大尺度重口味的性狂欢的全盛期，S/M和违禁药品蔚为流行——“S/M的‘剧烈的痛苦幻觉’常常透过麻醉剂的使用而得到加强”，福柯的传记《福柯的爱欲生死》中记载：“当时在旧金山最常用的麻醉剂有戊烷基亚硝酸盐（Poppers）、LSD和MDA。Poppers，可用来减轻痛苦；LSD可以强化心理情节和生理痛苦的分裂型效果；而MDA，其基本成分也是安非他命，有一种温和的致幻功能，能产生‘一种温柔、神入甚至愉快的感觉’。”Poppers就是如今大陆同志常用的Rush，瓶身包装上的用途标示为皮革亮洁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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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金山的黄金时代持续了近二十年，之后狂欢氛围突然为艾滋病的愁云惨雾所替代。从1983年开始，艾滋病人迅速增多，那些身有紫斑形销骨立患有各种致命感染的患者令公共卫生部门严重不安，日益扩大的同志人群开始惊慌失措。从夏天开始，一些性俱乐部和浴室开始散发关于安全性爱的资料。浴室渐渐门庭冷落，从1984年开始，越来越多的医生和同志社区活动家开始严格整顿这些俱乐部和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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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滋病给了已成强弩之末的性解放和嬉皮士运动以最后的重重一击。70年代的迷幻和叛逆风流云散，80年代开始，曾经嗑药疯狂、迷恋摇滚乐的年轻人开始回归家庭，人们开始尊重传统价值。就像《金色池塘》中叛逆的简·方达，在戏里和生活中与父亲亨利达成和解。美国的嗑药文化也从大众流行退缩为地下亚文化。当美国推行全面禁绝式的反毒政策，嗑药文化全面转入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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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退去，总会有一些鱼虾被困死在沙滩，据说福柯因为尝试LSD和体验S/M成为HIV的早期感染者中的一个，并很快于84年去世。三十年后，旧金山的故事在北京再现，北京帅哥小俊和法国哲学大师一样，同样因为禁药和性而感染。不过，小俊比哲学家幸运，如今治疗的价格更低、治疗方式多元，HIV携带者也可以照常生活。小俊仍会在“溜冰”轰趴中进行高危的性，他说他都会戴套，“这点社会责任感还是有的。”但在禁药或者说毒品的作用下，能否做到很让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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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无禁药不high的人，通向其快感的已只剩一条羊肠小道。有朋友在开玩笑时，曾总结了同志成长的三部曲：先是看脸，相貌不合，爱情免谈；继而进化到身体阶段，身材是性引力的最重要砝码——壮汉们喜欢泡健身房不是没有理由的；最后进入到纯粹的阳具崇拜阶段，对于阅尽春色的中老年同志，硬邦邦的大家伙就是一切。这或许纯属笑谈，很多人对性的认知路径并非如此，不过有一点应该是对的，随着你对自己更加了解，选择面就越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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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之初，摆在面前的是一条宽阔大路，渐渐你开始读懂自己的身体和内心，知道要什么和不要什么，自然就开始“挑剔起来”。没有互联网没有同志酒吧浴室时，如厕时对同学下体的偶然一瞥就会让很多人激动不已，看到香艳的GV已经觉得是人间至乐。但如今的年轻人，起点就是GV、男色小说、日本同志色情漫画、那些复杂多变的欧美猛片、网路真人秀……，一路走过去，High点在不断拔高。一旦进入不断尝试、不断求新鲜的轨道，很难回头，也许有些人终归要去尝试那些危险而“新鲜刺激”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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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培养出选择的能力之前就被赋予自由，那么这自由不仅会让人纠结和苦恼，也许还意味着危险。如今北京的同志社区会让人联想到四十年前的美国和二十年前的台北，自由的同时缺少规则。而中国的文化特质决定，大家更愿意保持现状，默默地适应和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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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大陆同志圈，如果你没法进入伴侣模式，好像很容易走向一味寻求快感和新鲜的路途，我们都很难搞得清，虎视眈眈地等着自己的未来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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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厌倦、也许是疾病或孤独终老。 |
